第(2/3)页 暖夏在院里等得着急,见孩子回来,先摸了摸他的额头,又检查手心有没有伤口。 听见阿福转述时民安说的话,忽然笑了:“咱们民安长大了。” 晚饭时,时民安捧着碗,忽然说: “娘,我想给念姑姑写信,问她要《农具改良图》,我想跟小虎一起,帮张爷爷改水车。” 阿福和暖夏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的笑。 原来孩子不是成书呆子了,是把书里的道理,长出了腿,要走到田里、河边、百姓中间去了。 院角的灯笼亮起来,暖黄的光落在时民安捧着的粗瓷碗上,也落在阿福未完成的书院模型上。 那“知学堂”的匾额旁边,不知何时被孩子刻了个小小的“行”字,笔画稚嫩,却透着股认真。 阿福拿起刻刀,在旁边又添了个“知”字,心里忽然踏实了。 这孩子,怕是要比他们想的,更懂“民生”二字的分量。 怡红院的夏日常被一阵接一阵的蝉鸣填满。 暖夏坐在回廊下,手里绣着只小小的莲蓬荷包,目光却时不时往书房飘。 时民安又窝在那里看了一上午书,小小的身子蜷在书架旁,连吴婶端去的绿豆汤都没动几口。 “随他去吧。” 阿福扛着块新木料从模型区过来,褂子上沾着木屑。 见暖夏蹙眉,便笑着宽慰: “乔夫子说这小子过目不忘,是读书的料。” “你看温子仁,舞刀弄枪的也挺好,陆襄跟着何大夫认草药,将来说不定能当个女大夫。” “孩子们各有各的活法,健康就成。” 暖夏放下针线,无奈地笑: “当初最急的人可是你,说怕他读成书呆子,连田埂都分不清。” “那不是没见过这阵仗嘛。” 阿福挠挠头,把木料往地上一放: “不过说真的,昨儿他跟我说想给泉州的陈阿牛写信,问海产交易的账咋算,这就挺好,书没白读。” 正说着,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,伴随着大力粗声粗气的阻拦: “你谁啊?瞎闯啥!” 阿福和暖夏对视一眼,都有些疑惑。 怡红院如今声名在外,上门拜访的多是各州府书坊的人,少有这样吵闹的。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,就见一个穿着半旧绸衫的汉子正挣开大力的手,脖子伸得老长往院里瞅,满脸倨傲。 那眉眼,竟与暖夏有几分相似。 暖夏的脸“唰”地白了,手里的莲蓬荷包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 她指尖冰凉,嘴唇哆嗦着,半天才挤出个字:“爹……” 阿福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瞬间想起暖夏极少提及的过往。 那个嗜赌成性、对女儿非打即骂的父亲,张铁根。 当年暖夏就是为了安葬被他逼死的母亲,才自卖自身进了怡红院。 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,将暖夏护在身后,眉头拧成个疙瘩:“你找谁?” 张铁根打量着阿福,又扫过暖夏身上体面的旗袍。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贪婪,随即拔高了嗓门: “好啊你个张招娣!翅膀硬了是不是?在这大院里吃香喝辣,把我这亲爹忘到九霄云外了!” “我在乡下吃糠咽菜,你倒好,穿金戴银的,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!” 他唾沫横飞地骂着,余光忽然瞥见从书坊走出来的时民安,孩子手里还捧着本《蓝星算术》,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。 张铁根的脸色瞬间变了,堆起满脸褶子,快步上前就要去拉时民安,声音透着刻意的温和。 “哎哟,这就是我外孙吧?长这么俊!小宝,我是外祖,快过来让外祖瞧瞧!” 时民安往后缩了缩,躲到阿福腿后。 他的小眉头皱得跟阿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摇了摇头: “我不叫小宝,我叫时民安。” 张铁根的脸僵了僵,随即又发作起来,指着暖夏骂: “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?连外祖都不认?我看你是被这富贵日子迷了心窍,连祖宗都忘了!” “够了!” 阿福沉声打断他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。 “你还好意思提教养?当年你把暖夏打得遍体鳞伤,逼得她卖身葬母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当爹的本分?” “她在怡红院门口卖花熬日子的时候,你在哪?现在她日子好过了,你倒找上门来了?” 张铁根被问得噎住,脸涨成猪肝色,梗着脖子道: “我……我那是一时糊涂!再怎么样,我也是她老子,是你岳父!你敢这么跟我说话?” 阿福冷笑一声,眼神像淬了冰: “岳父?暖夏认你,你才是;她不认,你在我这儿,啥也不是。” “大力,帮我把他赶出去,以后别让他踏进怡红院半步!” 大力早就按捺不住,上前一把攥住张铁根的胳膊。 张铁根还想撒泼,被大力一甩,踉跄着跌出老远,嘴里骂骂咧咧地被拖走了。 院门口终于安静下来,暖夏的脸色还是苍白。 阿福轻轻拍着她的背,柔声道:“别怕,有我在,他进不来。” 暖夏点点头,眼圈却红了,声音带着后怕:“我就怕……怕他再来,吓到民安。” 时民安从阿福腿后探出头,小手拉了拉暖夏的衣角: “娘,外祖父是坏人吗?书上说,亲人是要互相疼爱的。” 暖夏蹲下身,摸了摸儿子的头,声音哽咽: “不是所有亲人都配叫亲人的,民安要记住,保护好自己和想保护的人,才最重要。” 第(2/3)页